こ仙九

暮霭沉沉楚天阔 第十八章 【 俞晓旸x方绪 师徒向】

“只是?你这叫只是?”俞晓旸一股气直冲上头,揪着方绪的衣领往前一扔,“现在考试作弊,以后比赛你作不作弊!”

方绪勉强用手肘抻住身体,关节处和手掌在地上蹭得火辣辣地疼,说话也含糊了不少,“不,不作弊……”

俞晓旸一阵乏力,也不去理地上哭得一抽一抽的徒弟,走到椅子前坐下。水杯里的水已经冷了个彻底,俞晓旸端起来就喝,终于把胸中的火气压下些许。

徒弟可怜极了,俞晓旸尽力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,盯了半天散落一地的棋子,然后起身,蹲下,一粒一粒捡起来,放回棋盒里。

空气凝滞了很长一段时间,只听见棋子入盒的声音。方绪也渐渐平静了抽泣,只是一动也不敢动。棋子应该是收完了,方绪听见他老师叹了一口气,然后是搬动椅子的声音,接着,他被一只不容反抗的手拉起来,安放到椅子上。

“今天下指导棋,老规矩,你执黑,不用贴目。”

事态转换的速度之快让方绪难以反应,他张嘴想说话,又觉得自己似乎无话可说,偷偷看了一眼老师的神色,刚才那般疾言厉色的老师正端坐在对面,等着他开始。除了那双冷漠的双眼昭示着对方的怒气,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。

棋盒被轻轻地放到右手边。

俞晓旸动作很轻,方绪却被吓得站了起来,椅子被他撞得突然向后一退,和地面发出一声尖利的摩擦声。饱受折磨的膝盖突然承受压力,叫嚣着针刺一般的疼痛,方绪腿一软,赶紧扶住桌子。

俞晓旸稳坐如山,对方绪的一系列狼狈动作没有看到一般。方绪就着站起来的姿势,鞠躬行礼,俞晓旸也只是扬了扬下巴,示意他可以开始。

双手扶着椅子小心翼翼坐下,方绪半天才拈起第一颗黑子,刚才摔在地上手擦破了皮,火辣辣地疼。他用力捏了捏棋子,让疼痛把神经再叫醒一些——再下不好棋,他真的不知道今天该怎么收场了。

黑白棋子交错落在棋盘上,方绪丝毫不敢分心,尽管此刻他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煎熬,还是逼着自己把别的事情暂时倒出脑袋。

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,方绪执黑先行,没有贴目的压力,且又是指导棋,俞晓旸并不步步紧逼,看起来不算糟糕,甚至颇有可圈可点之处。

随着一颗白子落下,方绪睁大了双眼。

他是看错了么,老师为什么下在那里?这样下,岂不是给黑棋留下空子?

是引他上当的陷阱?是在摆新的棋形?是不是自己哪里没观察到?还是……流畅的对局顿住,方绪胡乱扫视着棋盘,久久没有动作。

老师沉稳的手伸到惶恐的小弟子的棋盒里,随即,一颗黑子落下,白子落到下风。

方绪愕然地看着他老师。

“我失误了。”老师颔首承认,仿佛在说一件寻常的事,“非常低级的失误,大部分棋手都不会犯的错。”

方绪不敢答话。

他老师也没指望他回答,自己说了下去:“我心里想着事情,分心了,就犯错了。”

俞晓旸伸手在棋盘上取掉一黑一白二子,放回棋盒,直视着他的小弟子:“方绪,你知道我为什么分心吗?”

自然是知道的。但方绪还是不敢回答。

俞晓旸意料之中,重新落下一颗白子,敲了敲棋盘,“我拿回去了,继续。”

方绪更加惊愕,拿回失误的棋重来,这种不怎么君子的做法,怎么也不像他光风霁月的老师会做的事。这是,什么意思?

犹豫了半天,方绪咬着唇摸出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。等了良久,却没有见到白子落下。

俞晓旸没有落子,盯着小弟子看了半天。小孩紧张到有些冒汗,掩饰性地盯着棋盘,佯装镇定。他敲敲棋盘,示意小孩抬头。

“落子无悔,是下棋的规矩。”俞晓旸语调很平静,“我这样做,你可以拒绝继续。”

这话一出,方绪直接紧张到舌头打结:“不,不是,我不……我继续……”支支吾吾半天,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。

俞晓旸却很理解他的意思,颔首表示接受,稳稳落下一颗白子才说话,“你愿意接受我这样做,我相信你也是诚心诚意接受,你说说,为什么就愿意?”

方绪脑子里的一团乱麻忽然就理顺了,手乖乖地放到桌子下面,低头道歉:“对不起老师……”

“回答我的问题。”俞晓旸早料到他张口就是道歉,继续逼问。

“因为……因为您是我老师……”小孩的声音低低的,听起来像更小的孩子般软糯。

俞晓旸也放低了声音,温和地问:“因为我们是亲密无间的关系,对吗?”

方绪这回不犹豫,立马点头。

俞晓旸不管棋了,走到小弟子身边摸着他后脖子说,“老师下错棋,因为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,你的事让我无法专心。”

他顿了顿,看着小弟子又要哭出来,赶紧抚了抚他后背,“你怎么就不愿意相信老师呢。”

“不是,我相信的。”方绪立马抱住老师的腰反驳,他坐在椅子上没有起来,为了表达自己的真诚抬头望着站在身边的老师,脖子弯曲成一个别扭的角度。

俞晓旸把他脑袋按回去掰正,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“我知道。方绪,你相信老师,但你不相信,你对老师来说的重要性,不相信自己的重要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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